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棋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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棋局

莫渝不知道李懷璟為什麽說想去雲靈寺,回去後喚人收拾行李,第二日天剛亮,就跟著一同乘坐馬車離開了鮑家舊宅。

李懷璟只打算去雲靈寺小住個兩三日,此去並未大張旗鼓,只帶了一隊十人的侍衛隨行護駕,另有若幹宮婢內侍,而後宮女眷則只帶了莫渝一人。

趙皇後和周淑妃先行登上停泊在霖州運河碼頭處的禦船暫居,只等皇上回來再出發回京。

張語知同樣沒能跟去,暫時仍作為鮑國忠的義女,跟在船隊中準備上京事宜。

這些事,莫渝尚且不知。

老實說,因為昨天一夜沒睡好,她這一路上都躲在馬車裏補覺。

在李懷璟和莫渝前往靈雲寺時,鮑國忠料理完鹽案之事,回來後剛叫人備下晚膳,張語知便前來拜見。

“大人,淑妃適才遣了婢女來,稱皇上已應允語知入宮一事。”張語知柔聲說道。

“很好。”鮑國忠捋著山羊胡子微笑道,“如此看來,皇上還是很中意你的。待入宮後,你可要仔細行事。”

“語知明白,請大人放心。”張語知應聲道。

“你之前也說過,入宮一事有莫昭容相助,果然能成。”鮑國忠稍稍晃了下頭,“沒想到,莫家與我鮑家素來不合,洗塵宴上那莫栩又險些壞我大事,沒想到這莫昭容居然願意助你。”

張語知柔柔地笑道:“多虧有曹媽媽悉心教導,語知才能這麽快就摸清皇上此次南巡帶著的三位娘娘的脾性。那位莫昭容雖有些本事,卻極其仰賴皇上。”

“正是,皇上才是關鍵,也是你入宮最重要的目的。但你切記,暫時不要與莫昭容交惡,除了周淑妃,趙皇後那邊也需要關註。”鮑國忠略一沈吟,自腰間解下一塊魚形玉佩遞給她,“後宮之中有位故人之女,這玉佩你拿去當信物帶在身上,到時候她一看便知,自會助你。”

“是。”張語知點點頭,雙手接了玉佩收好。

“皇上倒是如我所料,依舊信任我,不然也不會把這鹽案盡數交付予我。”鮑國忠有些自負起來,“那些人皆是棋子,此番既已成死局,還是盡數清除為好。”

幸而皇上下令,將崔亮那四人由他處置,若派別人繼續追查,指不定就會被發現幕後主使之人實則是他。

尤其是那莫栩,分明只是個禮部官員,但似乎是被皇上指派來查這鹽案的,最是難纏。

至於那四人,犯下這等事原就難逃死罪,他已下令,一律於明日午時問斬,一刻都不能多耽擱。後續的抄家事宜與家屬處置,他也得盯著點兒才行。

張語知聽他說時就已經明白這四人皆未能留下性命,對他欠身施禮道:“語知在此恭喜大人了。”

“也該恭喜你啊,你入宮這步才是最重要的。”鮑國忠面容和藹地笑道,親自為她斟滿一杯酒,“就當是慶功酒吧。”

張語知這枚棋子,即將落在最為關鍵的位置。

而他想要得到的一切,似乎很快就能盡數收入囊中。

酒杯被推到面前,張語知沒理由推脫,施了一禮後舉杯飲下,辛辣的酒水入喉,化作萬般滋味。

“此物你也收下,裏頭裝著遇水即化的藥粉,等你入宮後尋得機會便給皇上服下,只需用一點就行,對你我往後行事有益。”鮑國忠又取出一個拇指般大小的圓盒,塞到她手裏,卻沒說具體的藥效。

想來該是什麽慢性毒藥之類的。

張語知應了一聲,接過圓盒便仔細收在貼身佩著的香囊中。

鮑國忠又道:“還是得小心謹慎些,往後有什麽事,我自會傳信於你,不必如此相見了。”

張語知結果微斂下眼眸,收起心事,以子女之禮向對他拜別。

靈雲寺位於霖州城郊的赤霞山的頂峰。

赤霞山雖不高,山勢也平緩,飛雲峰上卻常年有雲霧繚繞,行走山間有如步入仙佛勝境,靈雲寺亦因此得名。

李懷璟與莫渝等人到雲靈寺前的山門時,已是入夜時分。

白日裏如織的香客游人歸去,寺內各處卻點起燈火。

睡了一路的莫渝被玉英喚醒,被扶下馬車後,就見石板鋪就的山路兩旁皆植松柏,往前能望見寺院中的殿堂樓閣,又有那鐘鼓樓、浮屠塔,山門的匾額上是“雲靈古剎”四個字。

寺院眾僧在那山門處迎接聖駕,李懷璟攜莫渝進了山門,門內左右是哼哈二將的塑像。沿路往裏走,又見那正殿上書六個大字,“敇賜雲靈禪寺”。

雲靈寺是江南一帶有名古剎,歷史悠久,香火興旺。先帝在時來訪過此地,又差人將寺院細心修繕過一遍,是以寺中建築大多看上去還比較新。

李懷璟雖不曾來過此地,幼時卻也從那位沈貴妃的口中聽說過一些。

寺院後山另有幾間禪房,一早就被收拾幹凈了,李懷璟還得與方丈客套一番,莫渝則由幾個小沙彌領路,先往那邊去住下。

莫渝後知後覺地發現李懷璟此行就帶了她一人,趙皇後和周淑妃她們都沒來,覺得有些不妥,但眼下又找不到他問話。

她一路過來,到這時候肚子也餓了,有小沙彌送了齋飯來。雖然全是素的,倒也清爽鮮香,讓她吃得很是滿足。

然而這晚李懷璟一直沒過來,莫渝差人去打探情況的時候,還被他的侍衛給攔在了屋外,說是皇上已經就寢了,吩咐莫昭容有什麽話等明日再說。

莫渝得知後,只是笑著將陪她閑聊的玉英和檀蕊遣去休息,獨留她一人換了寢衣坐在榻前。

她有些不甘心地喚出系統,結果也說李懷璟已經睡了,無法進行對話。

算起來已經有兩三天沒能單獨和他說上話了,狗皇帝不會打算一直躲著她吧?

不就是那天為解決鹽案而有事瞞著她嘛,又不是什麽重要的問題。

當時她是有些生氣,但現在這氣早就已經消了,想和他聊會兒天都見不到人,至於嗎!

莫渝想著,這火氣又上來了,連忙做了個深呼吸調整情緒。

白天睡得太多,到了這時候她就又睡不著了,幸好這屋裏擺著兩匣書,雖然都是佛經典籍一類的,好歹勉強能當個睡前讀物,用來打發時間。

不料她隨手拿的一本書裏都是聖賢先哲的故事與傳說,讀來有些意思,不知不覺就看入迷了。

等合上書時,榻邊矮桌上擺著的油燈將要燃盡,火光昏黃如豆。

東方已然悄悄地亮起微光,莫渝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,這才翻身睡下。

在她躺下後沒過多久,寺院裏傳出悠遠的鐘聲,隨著晨風穿透蒙著碧紗的窗欞,仿佛可以凈化塵世中的一切。

等莫渝睡醒,早就過了辰時,饒是如此,也不過就睡了兩個時辰多些。

但她的精神還算不錯,梳洗更衣時也沒見熬出黑眼圈來。

進膳時用的依舊是素齋,有一碗赤小豆熬煮成的粥,菜以香菇、蘑菇、木耳為主,加了筍幹、面筋等,一起煨燉而成,吃起來口感軟爛爽滑,味道清香鹹鮮。

不愧是寺院做的齋菜,就是正宗,感覺比她之前在太後那邊吃到的還要好吃。

李懷璟向來不大信這些,皇宮裏的三清殿是前朝傳下來的宮觀主殿,供奉的是道家尊神,永安寺則位於宮外,整座宮中大概只有太後一人潛心禮佛。

莫渝突然想到,莫非是因為受太後影響,李懷璟才會突然想來這靈雲寺的?

可自從太後回宮後,就沒聽說他去過清思殿,就連平日裏原該有的晨昏定省都沒怎麽去過,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再認他的生身母親了。

念及此處,莫渝蹙了蹙眉,又想著李懷璟這時應該有空,便叫上玉英陪她過去。

出了暫居的禪房,迎面是片青翠的竹林,踩著其間用碎石子鋪就的小道往前走,沒多久就到了李懷璟的住處。

隨行帶來的侍衛們都守在外層,她一路過來竟未遇到旁人,只在屋外看見汪華從裏頭出來。

汪華見到她,立馬露出個笑臉,待要返身進去替她通報。

莫渝趕緊攔住他,將玉英也留在了屋外,讓她自己找個陰涼地歇著,打算自己進去對李懷璟來個突然襲擊。

進了門內,就見李懷璟坐在涼榻上,面前擺著副棋盤,上面落滿黑白棋子,竟是一個人在那兒研究棋局。

“你來了。”李懷璟在她躡手躡腳地跨過門檻時就已經註意到了,招了招手,讓她到自己身邊來。

“三郎好自在啊。”莫渝頓覺好沒意思,搖著紈扇在他對面坐下,“若妾身不找來,也不會想著要見妾身了。”

“朕剛讓汪華過去找你,沒想到你就來了。”李懷璟撫著下巴朝她笑道,“看來柒柒與朕是心有靈犀啊。”

莫渝被勾起那天的回憶來,惱道:“哼,要真是心有靈犀,也不會被騙到了。”

“還在生氣?”李懷璟打量著她。

“嗯,三郎必須給妾身一個解釋。”莫渝得寸進尺起來,這話說得就很不客氣。

“你啊……”李懷璟無奈地嘆了一聲,伸手輕點了下她的額頭,“朕不過是覺得鹽案這種事,不該由你來操心。況且朕並非不打算告訴你,只是前些天要處理的事不少,沒什麽機會說。”

“分明就是你們串通好了,想看妾身的好戲。”莫渝往後縮了縮身子。

其實她能理解李懷璟的用意,也知道鹽案的事不過在面上草草收場而已,實際牽連頗廣,只是嘴上還不肯饒過他。

李懷璟卻反將一軍:“朕還沒問你,為何夥同系統瞞著許諾給張語知妃嬪之位的事不告訴朕?”

“呃,那是因為……”莫渝努力想著理由,“等等,什麽叫夥同系統啊?妾身又沒刻意讓它隱瞞此事,三郎遲早都會知道才對。”

李懷璟道:“系統沒告訴朕。”

他是在那天聽莫渝說張語知對查獲鹽案有功,必須給予賞賜的時候,猜到此前她答應張語知何事的。

“這……三郎可真聰明,連這都能猜到。”莫渝尷尬地誇著他,隨即湊過頭去看那棋盤,轉移話題道,“剛才三郎是在研究這棋局呢?”

李懷璟不和她計較,點頭道:“這是朕照著棋譜所記擺下的,此局至今無人能破。你可懂棋?也隨朕一道看看,該輪到白子了。”

莫渝不會下圍棋,幸而原主是懂一些的,便仔細看了起來。

她見這棋盤上的白子雖然數量多,實際所占的地域卻少,而且已然丟了眼位,不管下在何處都是步死棋,不出幾著便會敗下陣來。

“如何?”李懷璟看她凝眉沈思,問道,“你應該也無法破局吧?”

“別急。”莫渝抿了抿唇,擡眸朝他笑道,“這種時候就該讓人工智能出場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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